专访 | 半夏:人类与草木虫豸万物是命运共同体
全球瞩目的2020年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第一阶段)日前在云南昆明落幕。云南是中国重要的生物多样性宝库。昆明市作协副主席半夏长期关注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的相关议题。日前她还获得了首届十二背后·十月“美丽中国”生态文学奖。以下是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对其的采访。
对话
半 夏&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Q:请谈谈您心目中理想的生态文学。
半 夏:我理想的生态文学是那种集思想性,艺术性,知识性于一体的文学。它包罗万象,它跨界,予读者更新更开阔的视野,而不仅仅只从人的角度出发。它能够重新建构人类新的精神世界甚或改造人的世界观,它是能影响人的生活生存方式的文学。未来已来,生态文学定有预见性和洞见性!
Q:感觉大家对于生态文学、自然文学(诗歌)概念的理解不尽相同。您觉得生态文学和自然文学的主要区别在哪里?
半 夏:生态文学是内涵和外延都更加宏阔的一个概念,而自然文学属于生态文学的一种。比如《瓦尔登湖》是经典的很纯粹的自然写作,生态文学则比原来我们常说的无任何冠词界定的“文学”更大。从前人们爱说“文学即人学”,这种说法在今天看来狭隘了。生态文学在我心目里,不仅关注人类,还要关注我们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我们与草木虫豸万物是命运共同体。
Q:获得首届生态文学奖,您的收获是怎样的?
半 夏:给我最大的收获是,正如敬泽老师说的——当下我们的核心问题是生态问题,文学必须在场。阿来老师说人类只有理解了自然才能理解自己。我们生活在这颗星球上,可谓生命缤纷万物有灵。我理解的生态文学是文学与自然万物的零距离接触,用文字观察、关注、关照万千生命的生存状态,再由此反观反思人类自己的生存状态。它写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它要表达的是所有生命皆有尊严皆须敬畏,人与草木虫豸是命运共同体。
梭罗大概说过这样的话——野地里蕴含着对这个世界的救赎。在拍虫子的时候,我充分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人类的单眼与昆虫的复眼对视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与它们之间产生了奇迹。我在野外不小心被野蜂叮了,导致皮肤过敏半年多,我也没怨怪过它们,因为我觉得它们对抗我是给我警醒,那是它们的生存智慧。人类只有在懂得自然的时候才能跟自然玩好一点,相处和谐一点。走进野地里观花看虫是我的主要生存方式,我采访刘华杰老师后写了《看花是种世界观》,其实看虫何尝不是一种世界观?走进自然野地我感觉整个人的精神世界进行了重构。我更加热爱寄情自然了,更关乎生态平衡,更注重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我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志愿者。当抚仙湖和洱海遭受外来入侵物种福寿螺伤害时,我在自媒体上联合环保大V多方呼吁,最终有效地铲除了福寿螺卵块,我因此觉得人生有价值。草木虫豸安妥,人得大自在。
十二背后·十月“美丽中国”生态文学奖
授 奖 词
《十月》主编陈东捷为《与虫在野》作者半夏颁奖
在多年野地博物实践的基础上,半夏以“持久而耐心的观察、精确而克制的细节描述、在科学边沿颤抖的诗意”,书写了别具一格的人虫互动故事。这种写作,足够尊重科学,却主动与科学保持了距离。作者之心、作者之眼和极其普通的手机镜头大约是成就此书的全套“设备”,它们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想看,才看到;想写,字节才跳出来。这是召唤读者参与书写的文本,就像梭罗当年读到歌德、爱默生,她的文字对未来中国的生态书写有引领性意义。(刘华杰 撰)
Q:贵州和云南在生物多样性上有怎样的差别?您在贵州发现了什么新的昆虫?
半夏:云南是世界著名的生物多样性保护最好的区域之一,当然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好的省份,地质构造复杂地处横断山系,高山大川割据,因此生物多样性的三个层次基因的多样性、物种的多样性及生态系统的多样性都很好!
我个人幻想如果身体允许,真希望在高黎贡山那样的地方发现一个没有被描述过的昆虫!来到十二背后国际旅游度假区,我发现这里的生物多样性是除云南之外,我到过的最好的一个局部区域!进山时满目的蕨类植物随便一看就有几十种,还私下跟刘华杰老师说到他可以专为此地写本蕨类植物的书。有一种植物乍看特别像蕨类,我误认为蕨,刘老师纠正那是薄叶卷柏!
这次我住了三个夜晚,第一天晚上,我与张箭飞老师散步,在一条小河边,忽然发现灯光的吸引,很多蜉蝣出现,拍它们时意外拍到襀翅目的石蝇,石蝇的生存环境多在深山溪流旁,它是一种标示水质优等的昆虫。拍到它很高兴,跟李元胜老师说我在云南没有拍到过石蝇,他还不信,哈哈!第二天第三天晚上,跟着中国昆虫生态摄影大师李元胜以及最近对虫子感兴趣的刘华杰二位老师一起去探虫虫,非常开心。我就是去打酱油的,夜拍虫虫我的手机不管用了,基本看他们拍,向他们学习!
Q:跨界学者的加入,对于生态文学相关问题的研讨,有怎样的积极作用?
半 夏:这次参加生态文学的探讨,听到了像廉毅锐老师这样的建筑学家的发言,他关注人居和生态环境如何互相融入研究和实际操作。我觉得我们不能抱残守缺,只叨念远古的田园梦,我们也不能拒绝现代科技的便捷,同时我们也应该像北大的秦立彦老师诗里的发问:飞机和高铁为人类省下的时间去了哪里?苏东坡齿摇发稀时40岁,而我们现在60岁才出现那样的状况,我们多活出来的20年做了什么?这次大家会上会下都感叹跨界写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觉得这是一个大方向。我们不仅要向自然学习,还需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视野更加宏阔,思考人类的未来命运需要更多知识理念融合。
Q:想请您给大家推荐一份生态文学的书单。
半 夏:要推的实在太多了。世界经典推10种:《沙乡年鉴》《寂静的春天》《瓦尔登湖》《活山》《一平方英寸的寂静》《看不见的森林》《缤纷的生命》《纳博科夫的蝴蝶》《大地的窗口》《杂草的故事》。
国内的推荐6种:刘华杰老师主编的《西方博物学文化》,这是一个很好的梳理;李元胜的《与万物同行》;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张炜的《我的原野盛宴》;阿来的《成都物候记:草木的理想国》;贾平凹的《山本》。(我是在《收获》杂志上读的《山本》,其中他写到一个角色,是个对秦岭自然生物很熟悉的博物学家,小说里还有大量地方性的知识。我不知道为何评论家们对《山本》关注不多,这部长篇小说比起他早年的《怀念狼》好太多。)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初审:江玉婷
复审:张中江
终审:张维特
排版|童 尚
好书探,我们绝不放过一本好书